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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发现藤原的人是太鼓钟。

起初他并不认可自己的结论。藤原已经很久不曾拜访伊达刀的房间，发觉门外的气息时，他只以为是哪个走错路的家伙短暂停留。

但令人困扰的窥探没有离去。短刀的侦查直觉在太鼓钟脑海中反复作祟，他看了看全心全意撸猫的大俱利，终于忍不住对烛台切开口：“外面有个人站了好长时间，小光。”

烛台切什么也没说便起身开门，迎面对上藤原孤零零的身影。他没有感到太多意外，也没有感受到更多惊喜。

“您要进来吗？”

烛台切侧身让开一条通路，藤原看见太鼓钟挠着猫的下巴，而这只猫舒服地窝在大俱利怀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叫声。鹤丸难得不在，想必是窜到了莺丸的屋子里和老人家们一起叙旧。从前藤原来这边串门，许多有趣的话题都是鹤丸特供，没有了鹤丸，现在只剩下藤原在太鼓钟疑惑的目光中与烛台切尴尬对视。

从门间漏出的光亮只有一半落在藤原身上，明暗交界的地方如同阿特波罗斯的剪刀，将他与过去的世界分成了两半。他的视线与烛台切的目光交叠在一起无法挪开，可藤原又害怕那烛火般的眼神点燃心底最后一截蜡烛，从此之后他再也逃不出混沌的黑暗。藤原张开嘴，声带在喉咙中震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如果失声可以捞出沉沦的心，那他宁愿现在就割断舌头。

“您到底在做什么？”烛台切放缓了语气，在藤原面前他只剩下被动的无奈。暮秋的夜晚已是阵阵寒意，他没有藤原那样僵持的耐心，伸出手打算把藤原拉进房间：“这样的天气站在外面，当心感冒。”

藤原在烛台切触碰到自己前后退一步，灌入衣领的夜风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摇摇头，转身便要离去：“我本来是要叫歌仙给秋山准备茶点，结果路上走神就走错了。抱歉，这就离开。”

“等等，”烛台切上前抓住藤原的手腕，他说不清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忽然慌张起来，“交给我准备也可以的！”

隔着手套，藤原感觉不到任何有关烛台切的温度。他在低温下忍不住哆嗦起来，而这样的细节他不愿让烛台切发觉。他甩开烛台切的手，只敷衍的吐出一句“那就拜托了”，便逃离了烛台切的视线。

藤原回到房间时，秋山正翻看藤原本丸的工作日志，只是心思全然不在其中。他犹豫少许，本想与藤原确认某件事的他开口又变成了另一个样子：“让你给我准备点吃的脸色就这么差？我饿着肚子来看望老朋友，又不是为了折磨老朋友。”

“顶着年末工作考核的名义来慰问我还不够折磨我么？”

藤原绕开秋山，毫不顾忌地躺到床上。前一幕画面残存在他的眼前，他只在余光里看到烛台切大致的身形，但不清楚那时的他究竟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压在下方的心脏跳动得太过剧烈，嘭嘭的声音在耳边泛起耳鸣的错觉。

或许是面对烛台切消耗了太多体力，藤原竟感到几分睡意。一想到烛台切之后还会过来，他就感到更加疲惫，再也顾及不了秋山，干脆翻身准备补觉。只是才进入浅眠，他就被秋山晃起肩膀，“你不会真的睡了吧？我还没走呢，你要我露宿你本丸吗？”

藤原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还没坐正又摔回床上：“好啊，外面的草地随便你躺，要是冷可以捡几片叶子盖在身上。”

“你就出去了那么一会，回来就这么对待我？瞧你惊魂未定的，莫非见鬼了？”

“鬼没见到，倒是见到你了。”

秋山干笑几声，从桌案上拿起工作日志，两指捏着书脊抖了抖，夹在其中的照片掉落在地，他弯腰捡起，拿着照片在藤原眼前晃了晃：“下次交日志记得检查一下有没有夹带私货。”

那是七夕时趁着烛台切熟睡私自拍下的照片。之所以会夹进日志，不过是因为独自翻看照片时长谷部找了过来才慌忙藏起，在那之后藤原与烛台切渐渐冷淡下来，他也就忘了照片的事情。躲在阴影中独奏的恋情被推向外界并不好受，秋山太过直白的表示更是令他感到沉重。藤原夺走照片压在枕下，本想辩解几句，却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他的手紧紧揪着床单，指尖泛白，枯竭的言语化作毒药，从喉咙侵蚀了身体的全部。

“虽说审神者喜欢付丧神的情况不是没有先例，政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秋山停顿片刻，清清嗓子又继续说道，“但我不提倡我负责的本丸里存在这种情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你让我作为你的负责人时，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

“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恍惚间，藤原听到自己这样开口。无意识的发言令他陷入不真实的光景中，他隐约听到烛台切的声音，脑海中转瞬即逝的画面最终定格在最初的怦然心动的端点。陷入沉睡的那段日子里，他所眺望的光曾指引他主动投向深渊，如今沉沦已久的心终于尝到得不到结果的疼痛。

“不过你放心，”藤原的嘴角边扯出一个无力的微笑，眼底的光逐渐黯淡下来，“已经都结束了，我不想付出更多了。”

“是吗？”秋山讽刺地笑起来，刺耳的声音几乎让藤原怀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熟识的老友。他盯着藤原，洞悉一切的眼神几乎要戳穿藤原：“不用和我多说，你自己去和门外的烛台切自己解释吧。”

完全没有意识到烛台切已经到达的藤原忽然清醒过来，他的额头开始冒汗，湿透的手心甚至用了两次才拉开门。烛台切正如秋山所说站在门外，见到藤原慌张的样子，他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冷静。

“您吩咐的茶点我送来了，请慢用。”烛台切绕过不知所措的藤原，将茶点放在桌子上。对于一旁冷眼相看的秋山，烛台切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依旧按照应有的礼仪向秋山微微俯身，随后退出了房间。

“等等！”藤原掐住烛台切的手腕，拖住看不出任何表情的烛台切，“你都听到什么了？”

“如果您希望听我说实话的话，”烛台切嗤笑出声，眉毛却弯了下来，他用力收回被握得发白的手，眼底露出悲伤的神情，“从秋山先生提起我名字的时候，我就在门外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