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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烛台切努力想看清藤原的脸，迎面而来的只剩下愈发浓郁的黑暗。腹部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些，可他早已疼得已经发不出声音。沉重的眼皮落下，睡意麻痹了神经，将他包裹在一层虚晃的云雾中，抹去了天际浮现的黎明。

藤原的身前已经被血水浸湿，呛人的血腥味充斥口鼻。额头的汗水掺杂眼泪从脸颊滑落，转而晕染了烛台切沾满鲜血的外套。回到的本丸的一路上太多不善的目光投向他自己，尽管这次的责任多半都应该归咎于他，藤原还是试图告诫自己不要自己在意那些眼神，转而对长谷部开口：“和第二部队去手入吧，光忠的情况我亲自为他处理。”

长谷部架着伤痕累累的一期欲言又止，最终一言不发地朝手入的方向走去。同行的其他人经过一番恶战后脸色看起来都及其疲惫，近侍既已如此，自己也不宜多语，只好各自散开。藤原合上屋门后匆忙在四周重置结界，以便接下来的事情不会被任何人撞见。

“过程也许很痛苦，结果也不一定会成功。可以信任我么？”藤原抚摸烛台切沾满血的脸颊，确认过烛台切彻底昏死的状态没有一点动静后，藤原带着复杂的心情俯身在他的额头落下轻吻，沉重的脸色仿佛是诀别的前奏：“就当作你相信我了。”

他打开扇封尘已久而不为人知的门，光线挤进暗室的瞬间，落满灰絮的金属碎片短暂地发出黯淡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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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每碎裂一处，烛台切便感到意识飘离得越远。身体的疼痛已然不再重要，再剧烈的感受似乎都不如面对将死的事实痛苦。刀身所经历的过去宛如走马灯串联随刀身破坏而散落的记忆，从最初诞生的火光与余温，中间闪现了昔日侍奉各个主人的同伴，再终结于这座本丸中发生的种种。漫长的时光终归抵不过消亡的命运，这让烛台切忽然难过起来。

他从未因伤心而落泪，无论如何悲伤的情绪他都能控制得游刃有余，偏偏这一次，烛台切悲伤得想要宣泄尽所有力气。

可他想他再也没机会这样做了。思绪在断裂的碎片中消散，终焉已然降。无尽的深渊会将身体吞噬殆尽，残留的意识会渐渐回到本灵中，而本灵却不会拥有他所经历的回忆。

烛台切还有许多没能和藤原说的话，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的遗憾永远都不会有实现的可能，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也终将化作灰烬。

假如现在的自己还能算作拥有心的话，那里一定是作痛的吧。

破裂声不断响起，意识随最后一声的结束而终。迎来结局的瞬间，漆黑的前方亮起一点微弱的光。

付丧神也会有死后的世界么？烛台切恍惚地朝那片逐渐扩大的光走去，身体被光芒笼罩的一瞬间，他忽然像是被谁从深海中拽起，鼻腔突然灌入令人不适的空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牵动了腹部的旧伤。

假如经历过游走死亡的边缘就可以称之为重生的话，烛台切一定会选择所有与痛苦有关的词语加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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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发现烛台切醒来的是大俱利。

自从藤原面色憔悴地抱着烛台切送回伊达刀的房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段日子里无论是鹤丸还是太鼓钟都很少说话，长谷部也没有分派任何任务给他们。三个人轮流照顾毫无意识的烛台切——这就是他们唯一关心的事情。期间长船刀也经常会来帮忙照看，这样其他几位伊达刀也不至于太过疲惫。但即便如此，无论是伊达家的几位，还是长船刀派的几位，看上去脸色都不太好。

本应碎刀的烛台切在藤原的秘密手入下总算避免消失的命运，看到藤原将烛台切送回的时候，大俱利本以为他对烛台切的一切担忧都可以打消，却被藤原泼了一盆冷水：“虽然现在有体温，心脏也在跳，但是一直没有呼吸。我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活着。”

那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大俱利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只大致知道怒火终于泄洪般涌上心头，不断指责藤原对本丸一众的态度太过敷衍，以至最终让烛台切碎刀。藤原低着头什么都没说，这让大俱利更加恼火，紧握的拳朝他砸去，如果不是鹤丸及时制止，藤原早已被大俱利打得鼻青脸肿。

藤原离开的时候，鹤丸追上去替大俱利赔礼道歉。藤原心有余悸地揉着自己的胸口，只摇摇头，正转身要离开，便听到鹤丸说：“本丸里的很多人都觉得会发生碎刀的事情要怪罪你。”

藤原愣了片刻，似乎没想到就连鹤丸也会亲口指责他，沉默许久，他才回应道：“我知道。”

“那你也知道你平常和我们都太过生疏么？”

“我……”藤原忽然哽咽住，“知道。”

“我去狐之助那里看了其他人的出战报告，当时是遭遇强敌在前，时空转换器破坏在后，如果光坊及时调整作战计划，大家也是会平安无事归来的，所以他也要承担无可推卸的责任。”

“别说了，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藤原抓紧衣摆，深呼吸之后，他收回不耐烦的表情：“如果你只是要说这个，我先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要处理。”

“如果光坊醒来后你也是这么对他没耐心，你会把事情搞得更遭。”

听到烛台切的名字，藤原停下脚步。他背对鹤丸，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为了能够修复烛台切，他已经许多天没有睡觉，眼圈早已是浓黑的颜色，身体也消瘦了不少，灵力更是有所不支，每天都是勉为其难地运作本丸。他揉揉自己发困的双眼，等着鹤丸继续开口。

“你喜欢他吧？”

这样的发问令原本精神不振的藤原颤动少许。他不得不直面鹤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别这么看着我啊，你对光忠的行为都太直白幼稚了，就算别人都看不出来，也瞒不过我这个爷爷辈的老家伙啊。”鹤丸忽然笑出声，他拍拍藤原的肩膀，过重的力道还让藤原不禁后退一步：“事已至此，两个人如果还是什么都憋着不说的话可不行，必须试着打破隔阂。我很担心你再不释放自己的话，会变得越来越压抑。到时候还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可就说不定了。在他没醒来的这段日子里多来看看他吧。”

“我怎么还能有资格喜欢他？是我害他成那个样子，现在能不能醒来都不知道。像我这种人就应该离他远一点才好……”

“他会醒来的，所以到时候一定要陪在他身边，”鹤丸笑着打断藤原，“就像最开始他陪着你一样。”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