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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路多年,请勿鞭尸,感谢

 
   

【主压切】午前4時のレイン 下


 审神者清醒过来时,悬在门框上的风铃摇摇晃晃,透过缝隙的早风吹得他头疼,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本该是清新的味道却像是晕车般恶心。

他摸着有些发烫的额头想着自己一定是感冒了。如果是往常,审神者总会跑到长谷部那边出其不意地从身后抱住他,随后把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异常温度停留在最外层的衣服,审神者却不知道能不能渗入长谷部的心里。

审神者想对长谷部做出其不意的事情有许多,长谷部的回应却大多中规中矩,能做的无非就是把药和水端到审神者面前,然后叮嘱些审神者早已烂熟于心的常识。也似乎只有这个时候,那振在战场宛如恶魔的刀剑才最像个人类。

可今天的审神者再也得不到长谷部的关怀。他跑到长谷部的房间,却被同房的不动告知那个家伙昨晚没停留多久就去修行了。大雨瓢泼之际,又一言不发地离去,就连已经修行回来的不动都忍住怀疑长谷部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坏掉了。

意识到这样的事实,审神者忽然恍惚起来。这是他对长谷部所有预想中最糟的那一种,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却总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不动还发了些牢骚,但这些审神者没有听清,他从漫长的分神中回到现实,面前不动坦诚的目光扭头打了几个喷嚏,而不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主人的不正常。

不动把审神者拽回他的房间,又跑到药研那里咨询该给审神者用什么药才好。坐在另一旁的陆奥守听到这件事后把审神者生病的消息传遍了本丸,五虎退便抱着小老虎去看望审神者,他一边挠着小老虎的下巴一边感慨大家的关心让自己这个没用的审神者实在是太不好意思。

“这种时候不要硬拖着啊。”

不动把端着歌仙特意准备的病号餐端进审神者的房间,审神者裹着一层厚重的杯子趴在床上,压在额头上的毛巾已经变得有些热。他浑浑噩噩地从床上爬起,和不动对视少许,又噗通一声躺回原处。

“没胃口,不想吃。”

“只要是长谷部您就可以了吗?”不动挑挑眉,有那么一瞬间审神者突然产生不动其实从来没有修行过的错觉。他正要辩解两句,却看到不动的脸上挂着担忧的神情,只好把快要出口的话统统吞了回去。

“您烧得太严重了,不吃东西的话身体会撑不住的,”他盯着药研给他那瓶奇怪的浆水,有些犹豫地开口,“而且吃完饭一定要记得吃药。”

“饶了我吧,”审神者将毛巾翻转到另一面,“真的吃不下去,吃了会吐的。”

不动沉思少许,只好动用了长谷部的名义:“长谷部也一定不想看到您这个样子啊。”

名字可真是神奇的魔咒。审神者总是想,如果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对长谷部使用言灵的话,那长谷部的名字就是迷惑自己心脏的咒语。

他缓慢而不情愿地做到桌前,指尖刚刚碰倒筷子,又听到不动小心翼翼地问道:“您不打算提前把他召回吗?”

作为对不动的回应,审神者第一反应是在脑海中蹦出鸽子的画面。有恐鸟症的他立马哆嗦了一阵,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不出话。

“抱歉抱歉!”不动双手合十,“我就是随口说说。”

但审神者却意外认真地听了进去,他揉着发凉的胳膊,拜托不动道:“麻烦你从万屋给我带一只召回鸽吧。”

有那么一瞬间,不动以为审神者会因为长谷部露出难过的表情,但他仔细注视审神者许久,除了审神者捉摸不透的苦笑,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动离开的那阵子,审神者收到了长谷部的第一封信。对于自己的不辞而别,他没有在信中做出任何解释,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还真的是全心全意地在修行呢。”

他忽然松了口气,却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寻求长谷部的什么。

不动拎着鸟笼回来时,那只体型微胖的小家伙正咕咕乱叫。审神者摸着下巴打量一番,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不解的短刀说:“我不怕鸟的时候只有一次。”

不动顺口问道:“那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大概是因为……”

审神者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那似乎还是自己任职不足一个月、长谷部来帮忙布置自己的房间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误打误撞飞进来的麻雀到处乱窜,振翅的声音吓得他躲到长谷部身后。

“他什么都没说就替我抓住那只麻雀,然后小心地用右手握住。我一直以为他除了忠诚就只剩下没边没际的死板和严格,但没想到他会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抚摸麻雀的羽毛。就是那个瞬间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我想的那样。”

不动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果然和他有关啊。”

“是啊,”审神者盯着笼里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的话却令不动措手不及,“去把它拿给烛台切吧,我记得小贞也在修行,或许他会愿意让小贞早点回来。”

“诶?”不动还保持着惊愕的表情,“可长谷部怎么办?”

审神者把信叠成工整的方块状随手推开,转念又把信塞回信封仔细收起。

“还是让他在安土多待一阵子会好些吧。”

三天,一个月,或者是更久,这些远远没有最初那么重要。等待的煎熬会化作对未知的畏惧,审神者已经不在意长谷部的归期,甚至有些害怕回来的长谷部会变成他不曾预料的样子,至于缘由,他却完全说不出口。

无论如何揣测,长谷部还是在几天后的傍晚回来了,一身黑色行装叫审神者不禁怀念起他以前的样子。离开的日子不能算短暂,但也不至漫长。无论过去对长谷部的修行多么怀有抵触,审神者却在重新见到长谷部的片刻兴奋到难以呼吸,此前压在心底的不满烟消云散,他毫不犹豫抱住长谷部,即便长谷部胸前的铠甲硌得有些难受也不想撒手。

“压切长谷部,现已归来,”长谷部的手一下下地顺着审神者的后脊,“我的刀刃现在只为现任主人而存在。”

就是这样的话,让审神者一下子没了脾气。他费尽心思揣测长谷部的变化,可长谷部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那些酝酿已久的话语在审神者口中呼之欲出,而他却陷入了短暂的犹豫,最后只化作一句寻常的“欢迎回来”。

重回本丸的第一晚,长谷部竟然难得地失眠了。他在床铺上辗转许久,在不动把被子踹到自己身上后,终于决定到走廊上透透气。凌晨时分,夜深人静,午间的高温早已褪去,空气沾上几分湿润的气息,足以抚慰一切躁动的痕迹。

廊间的风,鸣叫的蝉,这里的夜间和长谷部在任何时段看到的都没什么区别,又仿佛什么都变得不一样。才绕过转角,他便看到审神者坐在台阶上轻晃扇子,出神地目视前方。长谷部刻意放轻脚步靠近审神者,他知道审神者一定不会发现他,而事实也是如此。直到长谷部走到身边,他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谁,直到听到长谷部的声音,审神者才从满脸疑惑的表情中透出些许惊喜。

“你也睡不着么?”

“睡不着。”

接着审神者笑了起来,就像之前每次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长谷部一样。明明是出于礼节性的回应,长谷部却总觉得他有事情压在心底不愿对任何人说起。

“那真是太巧啦,陪我坐一会吧,”长谷部听到他这样说,“我很想听听你在修行途中的见闻,不过不想说的话也可以。”

“不,并没有不能说的事情……”

长谷部并非厌恶修行的经历,只是如果可以,他宁愿能多听审神者和自己说说话,哪怕是无关紧要的琐事也好。长谷部低头回想着刚刚过去那些日子,交待了自己是如何遇到汤浅甚介,又怎样通过他接触到织田信长。偶尔间他也会说起一些民俗与趣闻,不过全部相加不过寥寥数语,仿佛这场修行不值一提。

“遇到了汤浅啊……至死的忠士呢。”

面对审神者的感慨,长谷部一时不知应该怎么回应,绞尽脑汁思索合适的语句时,他又听到审神者松了口气:“回来之后你没怎么提织田的事情我还是挺意外的,虽然你之前那么评价他,不过一想起来我总是觉得羞愧难当啊。让国之重宝的你被我这个普通人支配,而你的历代主人又都有他们各自的显赫故事……”

长谷部看到审神者抿起嘴唇,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以至自己一下子慌张起来,正打算纠正审神者,却听到审神者刻意压制自己亢奋的声音:“现在能听到你亲口承认是我的刀真是太好了,我总是担心你修行之后会不会太沉浸在过去,然后干脆留在那里不想回来,或者回来之后完全变成另一个样子。”

审神者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做出一个伸懒腰的姿势:“修行万岁——”

“这是什么奇怪的口号,”长谷部半吊的心一下子摔了下去,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审神者,“您才像是变了个人。”

“随你怎么想。”审神者换了一个姿势,顺势把头靠在长谷部右肩。从未遭受如此待遇的长谷部不禁猛地颤抖起来,但又怕审神者会因此重心不稳摔倒,下意识伸出左手贴在审神者脑后。

审神者抓住长谷部的手贴在自己唇边,没有手套的阻隔,审神者嘴唇的触感清晰地落在手心,远比他过去想象中更灼热。

“长谷部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哦。”

“我只要做您的忠士就够了。”

长谷部极力按捺自己的情绪打算和审神者拉开距离,偏偏审神者拽住长谷部的手不肯放开,继续逼问道:“只是忠士就够了吗?”

当然不够。

这一点长谷部比任何人都清楚。

即便整日跟随审神者身后,破例可以随意出入他的房间,甚至是偶尔被拥抱,或者难得鼓起勇气凑近他耳边私语——这些还都太少了。

但这已经超乎了审神者对其他人的重视,每当用这样的理由克制自己靠近审神者的欲望,喧嚣的空虚总能忽然沉静下去。

“我是主人最重视的刀。”他想。

可以到此为止了,却有些不甘心。

虽然不甘心,但这样就够了。

于是长谷部抿起的双唇展开一份低浅的微笑,又认真地重复着:“我只要做您的忠士就够了。”

话音的结尾,审神者终于放开他。在那份温度离去的最后一刻,拇指指腹擦过他的手背,令长谷部忍不住想握住审神者的手。

“想想也是,长谷部无非也就会说这样的话了。”

别在耳后的碎发随审神者低头而滑落,挡住长谷部投来的视线。长谷部看不清审神者的表情,还没琢磨透审神者究竟想说什么,便又听到他说:“我给你的御守,你一定随身带着吧?”

“是。”

“拆开过吗?”

长谷部立即摇头,不明白审神者到底盘算什么。

“可以先把它借我一下吗?”

揣测着审神者的意图,长谷部掏出御守,连带种种不安一同放在审神者手中。他看到审神者解开御守的绳子,然后取出一枚不起眼的小物件放在手心,长谷部还没来得及确认是什么东西就被审神者握紧。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就变得对你很在意了,直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除了满脑子都是你,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审神者垂下眉毛,少见地露出委屈的模样:“我想无论你在黑田家受到了怎样的恩惠,都一定放不下对织田信长的心结。之前不让你去修行,也是在担心这个。上次开会时候偶然见到别人家修行归来的长谷部,才发现是我太多虑,才勉强对你松口。不过你回来除了自信了一点,还是老样子。”

长谷部本想反驳,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审神者只露出苦笑,声音愈发无奈:“该说你太迟钝,还是太会口是心非?”

“我……”

长谷部好不容易才想起要解释什么就被审神者的动作打断。他伸手到长谷部面前,展开的手心中躺着一枚泛着浅光的银色戒指。

“该不该迈出这一步,要怎么办才好——类似的事情想得头都要炸了。每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说'我喜欢你'这件事的时候都会看到你冲我笑,然后就会害怕如果被你拒绝,你再也会像以前那样陪着我了。”

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正如他说的那样,确实是积攒了很长时间才能有的勇气。他凝视长谷部瞪大的双眼与发红的脸颊自言自语了一句“管他呢”,然后托住长谷部的手,把戒指对准他的指尖:“我喜欢你。”

长谷部沉默地看着他把戒指顺着指尖推上去,戒指比自己的手指大了一圈,戴上去不太牢固,也有些凉,而他却只能感知到审神者残留在戒指上的体温和戒指一起摇摇晃晃。

审神者咳嗽一声,补充道:“可以拒绝的,戒指不想要的话扔掉也没问题。”

长谷部对审神者存疑的地方太多了,他不知道审神者会不会和他的前主一样即便是心爱之物也可以转交他人,也不清楚他们在不可知的以后能前行多久。惊愕、喜悦,或许还有连长谷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困惑——复杂的表情袒露在审神者面前,他有太多话想说了,压抑太久的情绪阻塞了喉咙,最后能发出的只有轻微的哽咽,和一句声音低到不能更低的表白。

“我也……喜欢您。”

保护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就这样随着真心的吐露而攻破,他想自己一定是被审神者冲昏头脑,处理公文的理智和斩杀敌人的镇定全部在审神者面前乱了阵脚,唯独此时心脏嘭嘭跳动的声音才是最真切的存在。

夜幕的另一端发出几声沉闷的轰鸣,须臾之间倾盆大雨便打湿屋檐。突如其来的阵雨打断两人深情的氛围,审神者只好拉着长谷部起身后退,以免被飘进走廊的雨打湿。他一边查看长谷部有没有被雨淋到,一边说:“明天你有没有什么事情?”

“出阵和内番都没有,”长谷部有些疑惑地回答,“但是您那边应该还有没处理的文件要做。”

审神者以他一贯滥用职权的作风推掉长谷部安排好的日程,希望长谷部明天能和自己去现实重新挑一枚更合适的戒指。长谷部再三强调他很喜欢那枚戒指,却因为审神者想买对戒的愿望而妥协。他把长谷部带回自己的房间,随后把戒指穿在自己以前的项链为长谷部戴上:“这样也挺好吧?”

“很不错。”

长谷部低头摸着戒指,审神者坐在他一旁,顺势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他又和长谷部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当他等不到长谷部回应后小心翼翼地抬头才发现长谷部已经睡着了。他知道长谷部修行的日子也相当辛苦,一想到这才是长谷部回来的第一天却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审神者皱起眉头。

审神者搂住长谷部的肩膀,把长谷部抱起前他还犹豫几分,不知道会不会吵醒自己的恋人。他的床只够容纳一名成年男性,在长谷部占据床后全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他只好搬过椅子坐在床前凝视长谷部的睡颜,顺便思考自己要不要换一张更大的床。除此之外他也打算把自己的名字刻在长谷部的新戒指上,不过事后一定会被长谷部因为担心神隐为理由狠狠把自己说教一顿。

他还有许多没来得及想好的事情,诸如要不要在本丸公开他们的关系,诸如自己会不会给长谷部带来不好的影响。窗外的雨声变得模糊,无暇顾及的种种连同沉闷的雷鸣一起归于夏夜的静谧。在线团般杂乱的胡思乱想中,他渐渐合上双眼,只剩下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仿佛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算真正拥有过彼此。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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