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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午后的光铺满走廊，悬挂着的风铃微微摇晃。

“把他吓到了吗……”

藤原倚在门边，盯着烛台切消失的拐角处，嘴角竟忍不住上扬，看不出有哪怕有一点的反省：“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主，您又对烛台切做什么了？我看到他一副见鬼的样子从这里跑开了。”才刚刚从战场归来的长谷部面颊不知溅落上谁的血液，肩头还躺着雪花融化的痕迹，与热闹的夏季格格不入。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藤原微微眯起双眼，眼底还流溢着戏谑的神色，“烛台切可与你无关。”

“虽说如此，但可是和您有关。”

藤原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连这个都要在意吗，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警醒我吗？”

“我不在意，只是看到您很在意，稍稍提醒一下您而已。”长谷部懒得与自己的主人计较字眼，他早已摸清藤原的脾气，这种态度他最习惯不过。他咳嗽了一声，转而俯身，恭敬地递交本体到藤原手中：“我是来和您汇报战绩的。而且刚刚收到了时之政府新的通知，是有关明天会议的事情，正要给您过目。”

“下次带伤回来先去手入。”从长谷部手中接过密封的信件后，藤原打断长谷部的话，将刀塞回长谷部手中，又朝手入室的方向推了他一把：“你带着血回来的样子很吓人的。”

“可是……”

“没有重伤，没有撤退，常规的事情之后再说。”藤原摆了摆手，完全不给长谷部说话的机会，扭头就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有关从藤原那里离开时的情景，烛台切已经记不清了。当他回神之后，已经回到了自己房间，挂在墙上的镜子映着他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

烛台切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发出沉闷的声响：“今天太失态了，这可真是不帅气啊。”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始换下出阵的装备。收好卸下的护甲，手指熟练地解开衣扣，衬衫的衣领毫无保留地敞开，抛弃遮挡的锁骨暴露在空气中。正要脱下衬衫换上内番服时，门外却响起了藤原的声音：“光忠，你一个人吗？”

“主人？”烛台切匆忙扣上扣子，还没等他整装完毕，藤原已经拉开门进来了。

“你继续换，要是不好意思的话我不看你。”

“您又在拿我开玩笑了。”烛台切单手扣上剩余的扣子，忍不住苦笑起来：“您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明天要去开会，”藤原把信件在光忠眼前晃了晃，“我想带你一起去。”

“这种事情带长谷部君去就好。”

“又没有规定说必须带近侍，所以想让光忠陪我。”藤原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足够无辜。烛台切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藤原已然上前抱住烛台切，甚至还在烛台切脖间蹭了蹭，鼻尖扑撒出温热的气息。

“陪我去吧”。他再次请求道。

如此情形，烛台切却仿佛死机般再也说不出话。面对藤原愈发放肆的行为，他只拍了拍藤原的后背示意他放开自己，而当触碰到藤原的身体时，他甚至不知道与藤原间诡异的亲密究竟逾越到了怎样的程度。

烛台切从未拒绝过藤原，或许正是藤原抓住了这一点，才会做出种种出乎意料的行为。当烛台切做出同意的答复时，藤原忽然笑出声。他捻起烛台切耳边的发丝，就在烛台切捉摸不透藤原的想法时，藤原却说着“那我先去准备一下”离开了。 

真是一场突兀的闹剧，烛台切在心中评价道。他回头望着镜中的自己，镜面之后的他收起了纵容过后的无奈，眼眸深处渡上一层黯淡的颜色。

“不要总是捉弄我啊。”

藤原的意外之举对烛台切的影响并未持续太久，就连积攒已久的烦恼也全部由烛台切严实地压在心底，叫人看不出半点端倪。相比藤原的阴晴不定，他更在乎的是藤原连续不断的哈欠。

“真不敢相信，这么重要的会议您竟然睡过去了。”烛台切放下笔，会议的注意事项被他工整地记下。简单核对之后，他将会议记录推向身边神志不清的藤原：“还好这次的位置不显眼，您昨天难道通宵了一晚上吗？”

“只是单纯很困啦，”藤原揉揉眼睛，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昨天把新收到的……唔！”他忽然直起身体，忽然清醒的样子吓了烛台切一跳。他盯着烛台切疑惑的表情，仔细回想过自己脱口的言语后才缓缓放松下来，身体向后靠在椅背，转移话题道：“刚才会上说什么了？”

“主要是时间轴上出现了不同以往的异常，需要开辟新的合战场。”烛台切翻着记录，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政府会将您分配到的时间轴通过本丸狐之助传达。”

“我大概知道了，这个回去召集本丸其他人开个会吧。”

“明白了，那您接下来的议程是？”

“放半天假吧。”

烛台切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除了什么问题，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

“当然是放假！”会议室的人基本都已散去，脱离工作状态的藤原在座位上伸了一个懒腰，连声音都变得慵懒起来：“开辟合战场后肯定又有好多事情，倒不如趁着布置下来前好好放松一下。”

“您说什么都对。”烛台切任由藤原将自己拉进商店，看他推着一车杂货到自己面前。啤酒、点心、食材，还有些其他零碎的小物件，清点过所有物品后，烛台切帮藤原掏出钱包：“这些都是您要带回本丸的么？”

“补贴家用。”

“您要回家啊，”烛台切露出了然的表情，“真是少见。”

“都说了要放个假嘛。”

藤原拎起满满一袋的杂货，而另一袋则是烛台切自觉地替他拿起。黄昏的余光渡上幽蓝的墨色，街灯一一亮起，投下人造的光亮。

“今天比往常热闹好多。”

“因为今天是七夕。”

藤原没想到烛台切会干脆地提交正确答案，原本准备好的台词只能作废，随口说道：“那我们去买点彩纸许愿好不好？”

话说出口，藤原倒是觉得自己的提议不错。作为一名行动派，藤原不给烛台切回应的机会，就把手里的袋子塞到烛台切手中：“稍微辛苦一下光忠，我马上就回来。”

他径直走向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一沓彩纸。虽然烛台切并不觉得藤原的行为有什么必要，但看到他这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烛台切实在不忍心挫伤藤原的积极性。

“要回带给本丸的大家？”

“是啊，我突然想起本丸里也有许愿的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我在樱花树上看到过悬挂的彩纸。总之，有需求就该有供应，而且说不定短刀会很喜欢这种活动吧。”

那可就是另一种许愿了，和七夕的关系不大。这样想着，光忠却没有说话，继续听藤原絮叨自语。 

“说起来，七夕明明是个爱情故事啊。到底是什么时候成为许愿的专场了？小时候我家旁边有个女孩子，她和织女许下了好多愿望，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觉得织女真可怜，不仅要赐予人们灵巧的双手，还要实现那么多心愿，实在是太过辛苦了啊。”

“那她的心愿实现了吗？”

“不知道，大概没有吧，反正神话本身都是骗人的嘛。”

烛台切正想问藤原有没有什么愿望，却被藤原的回答堵住了咽喉，放弃了发问。

他们走到桥上，夜风中夹杂河水湿润的气息。本来不过是回家的路途，如今倒更像是一场舒心的散步。藤原将袋子放下，招呼烛台切与他一同倚在桥边，荡漾的水波更迭着彼此的倒影。

“光忠，你看。”藤原突然把手伸到烛台切面前，几颗火花在手心中跳跃，发出细小而躁动的声音：“像不像烟花？说到节日的话，难免会叫人想起烟花。”

“这是……”

“放心，不是真的火花，是灵力哦。”藤原凑近烛台切，太过亲密的距离让烛台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而藤原并没有注意到烛台切的动作，继续轻声说道：“要不要试着触摸一下？”

像是被什么蛊惑了般，烛台切无意识地伸出手。隔着手套，指尖触碰到火花的瞬间，一股暖流钻入了皮肤，身心中流淌着莫名的满足感。当他想触碰更多时，火花却忽然发出“噼啪”的声响，闪动几下便形影无踪。

藤原收回手，孩子般心满意足地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喜欢吗？”

“很不错，”烛台切避开正面回答，俯身提起袋子，“您该早点回去了，已经很晚了。”

藤原仰头，月亮早已遮掩在云后，只有星星挂在半空。“我知道啦，”他揉揉后颈，迎着微风迈出脚步，“和我回家吧。”

这不是第一次与藤原回家。相比其他审神者对刀剑男士的防备，藤原并不在意让烛台切进入自己的现实生活。最后的路程中，或许是因为上午的工作消耗了太多体力，烛台切愈发心不在焉，即便是藤原的搭话也很少回应。当走进藤原的公寓中，烛台切才意识到手中没了重量，袋子早不知在何时被藤原接走。

“抱歉，主人，我……”

“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光忠帮了我忙。”藤原拉开一罐啤酒递向烛台切，随后拍了拍沙发示意烛台切坐在身边。

烛台切对啤酒没有太过执着的爱好，何况被藤原折腾了一天，他没有多少饮酒的心情。如果此时拒绝藤原也并非不可，但他还是顺从地结果易拉罐，坐在藤原一旁。他握着啤酒，身体靠进沙发之中。藤原的面前摊着精心挑选的彩纸，前方的电视正播放着烛台切完全不感兴趣的内容。他们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但能有烛台切近距离的陪伴，藤原已心满意足。

他恍然间想到了什么，便拾起笔，随手抽出一张彩纸写了起来。

“说起七夕，果然还是要许愿吧。你说是么，光忠？”

“光忠……？”藤原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声音，在回头看时，烛台切已经睡着了。他放下笔，未完成的心愿搁置在案。从光忠手中抽走未动一口的啤酒后，藤原敞开了笑容。他凑近烛台切，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在烛台切额头上落下一吻。

“晚安，光忠。”

TBC